从农村的初中跑到县里上高中曾带给我很强的自卑感,对于班级里那些穿着超短裤,打扮时髦的女同学,我甚至连看都不敢看,更别说交流了。还好有一群同样来自农村,性格开朗的男同学带我一起玩耍,给我起外号,让我不至于太过孤僻。
到了高二,文理分科,数学一塌糊涂的我只好选择文科,那帮兄弟们偏偏理科更强,纷纷离我而去。文科班男生更少,一个宿舍就装得下。人数一少,互相之间的交流就更充分。所以没过多久,大家就开始讨论喜欢谁了。看着他们都有心头的牵挂,我也不想落后,就选择了隔壁班一个长得有点像马苏的女孩作为牵挂对象。也许那时是我情窦开得最大的时候,所以选定她以后,我真的好像喜欢上了她。
于是我找到班里的一个女生,让她给我一下马苏的QQ号。这个女生是马苏以前的同学,她是有马苏QQ号的,但她偏偏自己去要。当马苏亲笔写的小纸条递到我手里时,我的心几乎跑到了嗓子眼,似乎拿到QQ号就等于拥有了她。但事实是,我们高中一个月才放一次假。在等待回家的日子里,我把这串数字背诵了1000遍,到现在我还记得前三位(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QQ号的前三位和我QQ号的前三位正好相反)。
仅仅是通过QQ似乎不能让我们的关系得到实质性的进展,况且这样的交流一个月才有一次,还不能给她带来痛苦,所以马苏可能根本不记得我。是该作出改变了!于是在圣诞节到来前夕,在大家都在送苹果的日子里,我鬼使神差般地拦住了她,并且表了白。我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勇气来自何处,我本来是想和她聊聊天的,毕竟我们也算网友。但我没有找到话题,只好说了简单明了的四个字。她表现得很淡定,说自己知道。又说你很厉害啊,考了第一名。我不记得我们是如何结束对话的,我的兴奋点在于她竟然知道我。
表白过后,似乎也仅仅是表白过后而已,她没做任何其他表示。其实那时候我完全不知道恋爱究竟要干什么(至今仍不知道),但是看到其他很多情侣下了晚自习会一起回宿舍,而男的会帮女的提水壶。在我看来,“一起回宿舍”和“提水壶”就是恋爱的表现。所以,下了晚自习,我尝试着在楼下等马苏。但当人群一拨拨走过时,我觉得他们似乎看得出来我是在等人和水壶,这种感觉让我异常焦灼,浑身不自在。直到现在,偶尔和女生单独走在街上,我还是会觉得所有人都在看我,还是会想加快脚步。
等待提水壶让我如此难受,走在路上无话可说更让我几乎崩溃,所以帮她提了几次以后,我就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其他方面。这一次,我要教训我的情敌。情敌长得白白胖胖的,迎人就笑,看着挺好欺负似的。情敌高一的时候就和马苏在一班,所以他比我有着“近水楼台”的优势。有几次,在熙熙攘攘的回宿舍的人群里,我竟然看到马苏的水壶在他手里。为了表示马苏依然是自己追逐的对象,我必须付诸行动。经过我的观察,很多人对待情敌的方法是找他谈话,甚至找人打他一顿。在室友的撺掇下,我也不得不主动出击。于是,某天晚自习下课,我出现在了情敌的教室门口。站在门口,我有些退缩,因为我不敢随便拉住一个人让他帮我叫人。鼓了三次勇气,我终于把情敌叫了出来。我揽住他(这是我跟初中的小混混学的,他们每次要打人,都先揽住对方聊聊天),跟他说了很多狠话。但我记不起来说了什么,想象也想象不出,因为我从来没说过狠话。让现在的我去想象当时的场景,画面里只有我羞红的脸和颤抖的唇。
可能情敌听出了我声音里的颤抖,所以他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,还说我就帮她提水壶,你管不着。我没想到这个白胖小子会这样说,所以有点不知所措,幸好室友是个狠人,又帮我加了几句狠话,这才得以收场。后来,情敌没有理会我的警告,我也没有理会自己的警告。但是不管怎样,我做出了喜欢一个人该做的举动。
就这样,我的高二就在苦苦单恋中悄然收场,正当我以为高三也将这样过去时,班级里出现了一个魔方。
高一的时候,我曾经学习过魔方的复原方法,所以我表演的时候引起了很多女生的赞叹,无刘海(数学老师曾夸奖过她无刘海的发型)就是其中之一。一直以来,我对无刘海是没什么好印象的,因为早在高二刚开学不久,她就追上了我的室友——那个狠人,不过后来分手了。我在转魔方的时候,她就坐在我的前面,非要拜我为师。于是我就开始教她。
谁曾想到教着教着就教出了暧昧,我们的对白越来越脱离师徒界限,越来越让人陶醉。她是走读生,所以每天都会从家里给我带吃的,最经常的就是王子饼干。上课时,我们互传纸条,下课时,我们打情骂俏。我似乎真的喜欢上了她。
触发我喜欢她的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:那天,她抱着一个杂粮煎饼在啃,不经意间转过头说,唉~每次吃煎饼都吃得特别狼狈。我抬头看她,油花花的嘴巴鼓鼓囊囊的,煎饼屑都洒在了身上。就在那一刻,我决定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。
那时我没有发现我们之间的爱情是以空间为基础的,其实我是无刘海座位周围离她最近的男生。然而座位总是要换的。当得知晚上要调座位以后,她给了我一张字条: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和我说。我清楚地知道她想要什么,但我故意装傻。她竟然生气了,转过头不理我。我也不想就这样和她分离,于是我酝酿了一下午,终于跟她说了我喜欢你。她很兴奋,我不知道是真是假。我就问她有没有话对我说。起初,她也不说,但最终也说了出来。听到那四个字时,我觉得喉咙里有一声闷响,紧接着,像是有一股清流逐渐流遍全身,舒爽异常。
那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,五六年后的今天,那仍然是我听到的唯一一次表白。
更让人难过的是,无刘海后来的表现让我不断怀疑她不过是逢场作戏——调完座位没多久,她就不怎么理我,并且和另一个男生搞到了一起。最近,通过高中同学的朋友圈,我得知无刘海已经和当时那个男生订婚了。
那位同学的朋友圈是这么写得:还记得当时我帮你们传纸条,没想到这么快你们就订婚了,一定要幸福哟。